全球環境變遷下的臺灣生態設計的迷思何昕家

全球環境變遷下的臺灣生態設計的迷思

臺灣師範大學環教所博士何昕家

「設計」是為了滿足人類需求或慾望而有意識地塑造物質和能量的過程。農業時代對自然敬畏崇拜，工業時代對機械追求與依賴，演變至今對於科技嚮往，都是「設計」將自然與人工的美感賦予人類的成效。人類在不同時期、不同地域及不同資源上完成著相同的功能過程：不斷創造和消耗，不斷設計與破壞。

自20世紀70年代起，這種開發與破壞之間矛盾，在生態領域層面上更為顯著，因而促使環境主義者、哲學家和生態學家對環境問題進行更深層的思考。環境運動的目標，逐步從早期具體環境保護行動，轉向關注整個生態系統的平衡及穩定等因素；邁入當代，全球環境變遷，成為世界各國及各領域所重視的環境議題，因全球環境變遷衝擊著全人類的，迫使全人類開始反思。

在如此背景與脈絡下，促使設計從美與形式及優越文化的陶醉，引向對人與自然及生態的關注。「設計尊重自然」、「師法自然」…等成為建築、景觀、都市、工業與產品、大眾媒體、工業設計等全領域生態化運動口號，演變至今，成為環境議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議題，此口號更成為社會大眾關注焦點，似乎，各式各樣設計，掛上此口號，就能減少對於環境的迫害，當然，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過於偏執，但令人不禁反思此概念是否成為一種「漂綠」的手法，一種對環境背書的形式，社會大眾是否陷於此迷思中？本文希冀從全球環境議題視野，來反思臺灣在地生態設計，進而提醒規劃設計者、消費使用者、政策擬定與執行者。

一、什麼是生態設計

把大自然法則奉為設計者的規臬，是與造物者合作(Antoni Gaudi Cornet)。

假使，人類必須創造一個可持續性的世界，一個對於未來世代及生物需求加以負責的世界，我們必須承認目前的建築、工程、科技、技術的型態是有瑕疵；為創造一個可持續性的世界，必須改變某些習慣。必須注入豐富生態理解力在相關設計及工程技術上。

生態設計，可被定義為「藉整合設計本身與生命過程，減低環境破壞的衝擊之任何型態的設計。」生態設計是一種整合的、負有生態義務的設計原則。有助於結合綠建築、可持續農業、生態工程及其他領域為可持續發展努力，兼具長遠的願景及實用的工具。藉著將生態放入設計中最重要的地位，能提供明確的方式，減低能量及原料使用、減少污染、保留棲息地，及促進群體、促進健康與美麗事物，這是一種尊重自然的設計思維。

生態設計不是新的想法，回顧史前時代，人與土地是合一的，不可分離的，也無法以語言分離生活和土地的變化，人們經過不斷嘗試錯誤而從自然中學習，生活需依賴可持續的土地，然而隨著文明逐漸演進，經歷工業革命和現代化洗禮，現代人慢慢遺忘如何體驗生活，人類、生活、土地和動植物彼此分離切割。反觀許多原住民族仍舊維持如何與自然共存的生活態度，生態設計的智慧深藏在這些古老的文化中。環境意識高漲的今日，生態設計逐漸形成設計的主流，可持續發展是一種理想，則生態設計便是落實理想的途徑，生態設計是將尊重物種多樣性、降低資源消耗、保存養分及水資源、維持棲地品質、並照料全人類及生態系統健全的理念，整合於設計過程中^[1](Van Der Ryn & Cowan, 1996)。透過生態設計，才能同時滿足人類與其他生物之需求，進而達到「可持續」生存環境理想。

16世紀文藝復興開始，人類深信科技能創造美好的世界，當科學進步和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興起，激發許多知識分子認為「人定勝天」，並樂觀相信所有的疾病和貧窮都將根絕，生活水準必定提升。的確，過去300年間，許多成功現代科學仍期待以更進步的科技解決人類的問題，然而同樣的科學卻也導致產生「負面」科技，例如核子武器、有毒廢物產生，造成更多的危害；工業革命後，人類加速大量的剝削環境資源，終而逐漸嚐到了大自然力量的反撲，於是許多專業規劃者，開始尋找對待自然的態度，如Howard的花園城市、Patrick Geddes和Lewis Mumford的區域規劃、Frank Lloyd Wright 的有機建築學等，但這些概念還是大多還是停留在利用自然的概念，直到1949 年Aldo Leopold 的「沙郡年紀」和1962年Rachel Carson 的「寂靜的春天」出版，生態學的觀念開始進入各個領域；Aldo Leopold在沙郡年紀一書中揭露了兩個概念：「土地倫理會改變人類的角色，使他們從土地社群裡的征服者變成社群裡普通的成員和公民，這樣的角色，便包含對他其餘的成員伙伴的尊重，以及對整個社群本身的尊重。」（引自陳慈美：生態保育之父李奧波「土地倫理」的啟示）。「土地倫理反映現存的生態良知，也反映出人們對健康土地的責任感，健康意味著土地可以自我更新，保育則是努力瞭解及保存這個能力」，於是人們真正開始思考可持續發展的課題，認清人類與自然是息息相關而不在是分離的狀態，在1969年Ian McHarg 出版「Design with Nature」後，生態設計(Ecological Design)的觀念便正式影響環境規劃與設計，生態設計最大的內涵即是以整體關聯的方式來探討系統，而不能以單一重點解決方式來解決單一重點的問題。

生態設計基本前提是隨著環境的開發，同時讓那些維持所有生物保持原貌且持續發揮功能的作用能進行無礙。然而首要原則就是「不要破壞基地」，但卻經常被忽略，事實上我們已經有太多破壞，而且無法以基地的自然系統最小衝擊來測量設計的可持續性。生態設計需超越減少基地破壞的目標，進而達到藉由維繫自然系統的作用，使之再建立、修復基地，保存、恢復並創造自給自足的生活環境^[2](Franklin，1993)。這是一個整合人類目的與自然本身的流動、循環和型態的方法。始於對一個指定的設計問題的生態前後情況之最豐富的可能的理解並且發展解決方式，那使與文化背景一致的，這樣的設計不僅是專家的工作，它最終是一個可以可持續的文化工作^[3](Sim van Der Ryn & Stuart Cowan，1996)。

二、生態設計內涵

1.生態設計根本之道

設計生態化是讓環境的影響達到與生態協調的設計理念。設計源自於需求，由馬斯洛的需求理論：生理、安全、社群、尊重及自我實現，由這五層次的需求，能夠得知設計本質應屬於：在不同層次滿足人類的需求。設計滿足人需求的基本手段和主要目標，是創造人的生活方式。當人到達最高需求，及一般意義上所指的自我實現，成為一種深層生態學意義上「大我」的生態化實現，這種需求即是「天人合一」的實現，換個角度來看就是對於「道」不斷的追求；道德經中對於道的典範解釋為：「道」是先於天地萬物的本源，也就是人需求的根本，在深層生態學重要學者納許曾明確指出，「大我」就是中國文化中所說的「道」。

深層生態設計是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為價值導向及評斷標準，生態系統的整體觀點出發，探究人類生活方式與保護生態整體的相關性，形成指導並規範人類創造性行為的新設計倫理，以滿足、引導和創造生態化的自我實現，作為設計的本質屬性和根本目的的設計方法；因而，設計相對於需求，必須實現設計的深層生態化，這種設計深層生態化的關鍵在於尊重自然和生態的內在價值，尊重自然和生態運動及發展的內在規律。從道和存在的社會中，追求天地人神四化融合，並以此作為基本手段和主要目標，建構人的生活方式，才是生態設計的根本。

2.生態設計理念與原則

生態設計是以生態學為出發點，利用生態的概念，創造出自然的景緻。其成品較不露出人工設計過的痕跡，因此在現代化的環境中，若能採用此手法，不但可以增添自然美，亦可緩和單調、孤寂的人工化環境。當然在做生態設計時，仍應該考慮到基地狀況、氣候及使用者需求等因素，一般生態設計的特性有^[4]（歐聖榮，1997）：尊重基地；使用自然材料；材料的自然的利用；強調與自然接觸；反應人類的興趣、情緒與品質；注重尺度合理性；重視領域性觀念之邊際效應。

生態設計係指將生態原理應用於規劃、設計及工程。經由生態設計，可減少人為對自然環境的危害，其所探討的對象包括有機、無機等諸多因子。經由生態設計，可提供三個減少環境危機之策略^[1](Van der Ryn &Cowan，1996)：

（1）保育(conservation)：藉由延長稀有資源的使用時間，降低物質惡化的速率。例如材料再利用、提高社區密度以保留農地、省能設計等。

（2）再生(regeneration)：再生係指活體組織的修復與更新，透過積極回復退化之生態系統與群落，以擴增自然資源。設計手法例如棲地再造、土壤更新等。

（3）管理(stewardship)：是一種持續回饋的過程，必須對人類與生物體及景觀之間的關係付出一定程度的管理照料，含有監測、管理與維護的意味。

生態設計不僅是一種應用科學，更含有動態回饋(feedback)的概念，動態回饋包括材料的回饋、環境資源的回饋、與人為管理的回饋，呼應前述可持續發展所強調之減少、再使用與循環再利用三項原則。Van der Ryn & Cowan(1996)並歸納出五個設計原則^[1]：

（1）因地制宜之設計方案(solutions grow from place)：生態設計是小尺度且直接反映當地現況與當地人的設計，若能敏銳感受到其中的細微差異，加以因地制宜則可將降低對環境的破壞。

（2）生態量化資訊作為設計參考資訊(ecological accounting informs design)：檢視既存或設計案對現地之環境衝擊，以量化指標或資訊決定適宜之生態設計方案。

（3）配合自然之設計(design with nature)：結合生命過程的脈動，尊重所有物種需求。

（4）人人皆是設計者(everyone is a designer)：以民眾參與的方式讓使用者成為設計者，尊重每一個人的意見，共同解決環境與人的問題。

（5）讓自然清晰可見(make nature visible)：使自然循環與過程清晰化，將自然再請回生活中。有效的設計可藉現行環境提供學習、參與，進而轉換並凝聚設計意識。

使自然循環與過程清晰化，將自然回到生活中。有效的設計可藉現行環境提供學習、參與，進而轉換並凝聚設計意識。生態設計強調動態的、可回饋、無標準解決答案之相對適宜性方案之評估過程。然而，事實上，任何人類的文明建設多少均會帶來對自然的破壞，「生態設計」均不可能符合食物鏈下的自然生態，事實上只是要求降低、減緩生態破壞的消極意義而已^[5] (林憲德，1999)。

三、生態設計典範轉移

David W. Orr在Ecological Literacy: Education and the Transition to a Postmodern World書中提到四個生態可持續性的觀點為^[6]

（1）人類能力有限請容易犯錯；人瞭解和運用複雜事物的能力是有限的，奢望過大可能使的我們的人類極限傾向於負債而非資產。

（2）一個可持續性的世界能夠從基礎中重新設計及重新建立；地方上自信與自我組織的社區是因為變化之建築街廓。

（3）由文化和地區共同發展的傳統經驗是一種瀕臨消失的資產；它需要被保存、重建及運用。

（4）生態發展的真正收穫被結合在自然設計中；大自然是比資源資料庫更能依賴，它是一個當我們面臨所有設計問題時最好的典範。

以上這些特點暗指建立一個可持續的世界之為一長期的方法便是去重新設計我們周圍的產物、建築與景觀。這樣的重新設計必須小心地留意尺度、社區自立更生、傳統知識和自然本身的設計智慧：需要耐心及謙恭的態度。這是一個探求對可持續文化的設計細部之基本事實，一個在我們每日生活紋理中打下基礎。

建築大師Louis I.Kahn說：「在創作的領域中，具有意識的人與不具意識的自然是對立的。我心中有個念頭，感受到人與自然的二分存在，因此，人能做的，自然不能做；自然做的每件事，人皆無法做。」又說：「自然無意識，靈魂具有意識；靈魂要求生活，自然造器讓生活成為可行。除非先有人類渴望生活的慾望，否則自然不造器」，Louis I.Kahn所指的自然是物質之性、器物之本質，也是事物生滅之理的本然。自然造器，指的不是大自然能創造的器物，而是器物依器物之性被造。路康針對自然作了以下的闡述：自然是無意識的存在。人定的規則是有意識的，自然律是無意識的；自然律永不改變，它就在那兒。你或許尚不能全然瞭解，它總就在那兒。人定的規則應該被當作試驗。規則是人瞭解了感受與瞭解了自然律之後所制定的。人對自然律的瞭解更多之後，規則就會自動改變。自然律是無慈悲心的，亦無感性，而人定的規則是有情的。自然不在乎形，只有人在乎形，自然依照機緣而創造。假若自然滿足萬物之本然與萬物之道，它就會依其性創造出任何可能的形。這就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存在我們稱為外形怪異的動物。人具有意識與意志，亟欲表現並關心所創造的形；然而自然毫無心機，全憑機緣，自然而然的促成萬物之生滅。

「生態中心倫理(Ecocentrism)是主張整體主義的倫理學說，它的倫理特性重視生態系整體價值；強調在生態系整體之中，才能決定個體的角色和地位。相對於此乃「人類中心倫理」(Anthropocentric Ethics)，它堅持人是世界中心和最終目的，認為人的價值是世界運轉的中心，而世界順勢支持人的觀點。生態中心倫理中最主要的代表是「土地倫理」。土地倫理的觀念最早是由Aldo Leopold在1949年印行之「沙郡年記」(A Sand County Almanac)一書中所提出^[7]，認為「土地社群(Land Community)就是把社區的範圍加以擴大，包括土壤、岩石、水、動物與植物的共同組合。」土地倫理的主要內涵如下：人類不應以土地的主宰者自居；人類是土地社群當中的一個成員；土地具有經濟價值以外更高的價值；人類對土地社群有其應盡的義務；人類對土地應懷著喜愛、尊敬與讚賞之情；人類與土地應達到一種和諧可持續的狀態。

Aldo Leopold認為將倫理規範擴展到土地倫理的層次，在演化上是可能的，在生態上則是必要的。他並認為：「當一件事傾向於保存生物群落的完整(Integrity)、穩定(Stability)與美感(Beauty)，便是對的；反之，則是錯的。」土地倫理能反映生態工法強調「尊重自然，遵循自然法則，使人為工程建設與環境生態相互整合」的理念，而設計則較傾向於「人類中心倫理」。我們認為生態設計若要能全面順利推展，仍有賴於倫理典範的轉移(Paradigm Shift)結合，亦即將「人類中心倫理」結合「生態中心倫理」。

四、臺灣地區生態設計迷思：以綠建築為例

綠建築、環境規劃設計的原則應該是在大自然之涵容能力下，結合美學、文化、地景、及規劃設計方案的共同交集，在這個交集中必須有大家認同的儉樸生活方式^[8]（李永展，1999）。

關於綠建築、環境規劃設計的討論最近愈來愈受到重視，這些討論可以光譜的類比方式加以說明。在光譜的這一端，專業者嘗試分辨「好」建築與「綠」建築之間的差別，有些人將玻璃圍幕牆、不銹鋼、室內空調、及高價位的跨國公司大樓及商業辦公大樓稱之為「生物氣候建築(Bio Climate Architecture)」^[9](Lloyd Jones, 1997)，而將綠色運動稱之為透過規劃設計以得到可持續的答案^[10](Woolley, 1998)。而光譜的另一端，則有愈來愈多有趣但缺乏中心思想的建築科技做法的提出，這些思想家致力於發展各種不同的方法，例如「環境偏好方法(Environmental Preference Method)」^[11](Anink et al., 1996)等，這些方法將環境議題簡化成系統性的技術選擇，但這些選擇往往只是為了獲得「綠色標章」的讚賞，並沒有真正對可持續發展的社會變遷作出任何貢獻。^[12]（李永展，1999）即便如此，「深層綠色(Deep Green)」方法及新的「綠色技術官僚(Green Technocrat)」之間的政治對話卻很少浮上檯面^[10](Woolley, 1998)。

講求生態、節能、減廢、健康的「綠建築」，是現代國家可持續政策最重要的一環。甚至把「綠建築」當成拯救地球環境危機的重要對策。然而，我們要知道，推行「綠建築」政策，只是減少傷害地球的彌補措施而已，只是緩和人類鯨食蠶吞地球的杯水車薪而已。「綠建築」已經是現代營造的基本道德，既不是拯救地球的萬靈丹，也不是什麼偉大的功德，更不應該以「綠建築」為幌子，去進行更大的環境破壞^[13]。

近來，因油電價上漲的壓力，有些房地產投資商假借「減碳」之名，開始慫恿一些政府官員去訂立「容積率獎勵綠建築」的辦法，想要藉「綠建築」發一筆地球環境危機的「災難財」。政府現在為了鼓勵「綠建築」所訂的門檻很低，任何一個建設案均可不增加成本而輕鬆得到「綠建築標章」，假如能借「綠建築」之力而得到容積率獎勵，簡直是一本萬利、財源滾滾。有些官員也不知其對環境破壞的嚴重性，漸漸配合演出，讓「容積率獎勵綠建築」的風聲四起。處於大量耗能、嚴重浪費的時代，現行「綠建築標章」只是以節能、節水20%或30%為目標而已，但是容積率獎勵所帶來的資材消耗、能源負擔、二氧化碳排放、交通超荷、公共設施不足、擴大城鄉差距等，其危害程度是千萬倍於「綠建築」之貢獻度的。原本「容積率」是以環境容受量來訂定的，當然「容積率獎勵」是不應以破壞環境為導向的。在臺灣每蓋一平方米鋼筋混凝土辦公建築所消耗的建材，約相當於排放400公斤的二氧化碳，其每年所消耗的用電量約相當於排放140公斤的二氧化碳，但有「綠建築標章」的辦公建築每年每平方米大概也只能減少28公斤的二氧化碳而已。另外，在臺灣的商業區每公頃的平均年用電量約為一千萬度，相當於每年排放6200公噸的二氧化碳，必須有20公頃的森林才能抵銷這些碳所造成的地球暖化效應，亦即每獎勵商業區1公頃的容積率，相當於毀掉地球20公頃的森林。「綠建築」再怎麼鼓勵綠化，也趕不上「容積率毀林」的速度於萬一。「容積率獎勵綠建築」是不是造孽^[13]？

在濫用「容積率獎勵」之下，臺灣的空屋率已高達二成，國家資源所受的糟蹋莫甚於此。別讓「綠建築」成了造孽的工具。「綠建築」只是對於人類破壞環境的一點點療傷而已，別讓它成為破壞環境的白手套。同時也呼籲政府官員，寧可不要執行「綠建築政策」，千萬不能讓「容積率獎勵」造成子孫的浩劫^[13]（林憲德，2008）。

五、結語

宗教心理學家Eric Fromm其著作「生命的展現 (to Be or to Have) 」寫出^[14]：現代人的生命可分為兩類，第一種人稱為 "to have" 就是「有」的生命。第二種人稱為 "to be"，她/他關心「是」的生命，屬心靈上的擁有，常常不斷的自問：我的生命有意義嗎？我擁有這些東西的目的是什麼？第一種人經常在問，我擁有什麼？我們最能、最想「要」是什麼？是金錢、財富、還是權力？現在有的還缺什麼？Eric Fromm認為，適度擁有什麼不是錯事也非壞事，只要小心謹慎，不要反被你的「有」來擁有佔有你。Eric Fromm也提到：未來新人類的性格應擺脫「有」／「佔有」（To Have）的生存情態，進入「是」／「所是」（To Be）的生存情態，培養健康喜悅的新社會性格。

一個設計，有利於改善或恢復生命世界，還是破壞生命世界，是保護還是破壞生態結構和過程，而現今的社會，又將此設計觀加以包裝，成為宣傳及抬高價碼的利器，在可持續發展意識高漲的社會下，社會大眾往往因這樣的宣傳廣告，而認為購買此商品便是對環境盡一份心力，其實不然，部分業者利用民眾補償心態，哄抬價錢或根本只是包裝手法。

工業革命影響至今已成為一個集體意識下一個事實，現階段人類對環境的反思，未來將有一場生態革命，人類的過度開發，自然資源的消失遠比重建的速度快了很多，生態的平衡面臨嚴重的干擾，後續所引發的連鎖效應是可預期的，必須有生態的危機意識，從規劃、設計、建造，以人類的健康舒適為基礎，追求與地球環境共生共榮及人類生活環境可持續發展的建築設計，如果在意識的層面達成共識才能可能延伸至實際的事務上，新世紀健康住宅才有可能被實現；可持續發展的設計是一種「時間的設計」，若是以一個物件的生命週期觀之，可持續發展的真意在於最少成本花費的投入獲得最大價值的持續。購屋者對於綠建築並無太多了解，只重視「空間坪數」、「區位」、「公設」、「風格」等，但新世紀的建築應不僅只止於功能性需求之滿足，而必須要透過節能、保水、減廢、資源再利用、綠化及生態工法等方式之採用，達到建築與生態環境共生共存之可持續發展目標。

林憲德教授認為^[13]，推動綠建築比較大的問題是設計綠建築必須花心思，建築師的工作量增加了，但報酬不會增加；其次才是業界的反彈，他們誤解綠建築會增加成本，因而會想要求政府補助，造成法令推行的困難。以建材來說，綠建築強調輕量化、耐久化，用平凡的材料即可達成；節能外殼在建造成本上也不會有明顯的增加。但是對建築師來說有什麼好處？內政部建築研究所針對綠建築法規與評估，開設了許多講習課程，讓有心的建築師上課，然而綠建築標章的認證制度，並沒有給予建築師實質的獎勵。目前營建業的行規，建築師收取建物造價的3.5%做為設計費，如果建築師花心思設計綠建築，可能為業主省下許多後續的支出，但是建築師的報酬並沒有增加，林憲德教授認為這非常不公平，「美國的做法，是讓綠建築的建築師額外增加1.5%的設計費，值得參考。」

生態設計迷思始於設計者、消費使用者、執行者三方均想擁有(to have)此概念；從執行者制訂政策開始，影響設計者執行設計，最後影響消費使用者，這是環環相扣的因果關係；在如此現況下，往往設計師便產生設計生態，就是消費使用者所引以為關心環境、對環境友善的生態，都是被設計師設計出來，但本來不就必須透過設計才符合嗎？本研究強調的部分為，設計師並不是依循自然法則進行設計，而是依循法令、獎勵、規章進行設計，因當前環境意識抬頭下，設計師想擁有(to have)這個概念，而生態設計概念，本應就是成為(to be)設計中的一部份，生態設計的概念應是包含(to be)在設計中，而不是外加(to have)在設計上。若設計者、消費使用者、執行者三方能釐清此想法概念，對於生態設計將會有更往上一層次的認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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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林憲德（2008）。綠建築，恐是夢一場。中國時報2008.05.12。

[14]艾利赫.佛洛姆著/孟祥森譯（1989）。生命的展現。臺北市：遠流出版公司。